苏某RS

09.公会，壁炉和遗孽

 

雪白的船帆迎风扬起，黑色的雄鹰在船帆上展翅，船工的喊号声由远而近，密集的船只在内河道缓缓分开。

破旧的渔船绕过旧城门的码头远远避开，那是专供贵族老爷们的私船可以通过的地方。

菲尔站在船头，熟稔地与码头上的外务官打招呼，递上绸缎扎拢的羊皮卷文书，顺便奉上沉甸甸的税金，宾主尽欢地挥挥手。

几艘大船顺利地停泊进码头。

“唔，呕……”一个船工丢下货物，扶着船帮呕吐，大胡子克里斯路过，拍了拍他的背：“没事吧？”

那瘦弱的男子摆了摆手，掏出一块棉帕擦擦嘴角，从水桶里舀起一瓢水漱口，叹气道：“没关系，上岸就好了……”

另一个船工挤到他们身边，笑道：“每次都晕船，我说班纳，你还是换份工作吧？”

叫做班纳的小个子男人挠挠蓬乱的黑发，羞赧道“只要无风无浪，还是能撑过去的。”说完对身边的大胡子笑笑“克里斯你虽然第一次做船工，好像不晕船啊？真是太好了。”

克里斯淡淡一笑，抓起班纳脚边的货袋，抗在自己肩头。

“比起海上的风暴，河运的风算温柔很多了。”

班纳慌忙道谢，跟在他身后：“哦？克里斯你曾经做过水手吗？”

克里斯没有回答，扛着两人份的货物，跃上码头，他抬眼望去，君临高大的城墙一如往昔。

码头人来人往，嘈杂声里，菲尔大声呼喝着安排手下看船的看船，搭伙食棚的搭棚，玛利亚架起大锅挽着袖子朝炉灶里丢柴火。

菲尔回头，看着一脸菜色的班纳，和东张西望的大胡子，招手喊道：“哎，博士和大胡子，你们俩，过来！”

两人挤过人群走近，班纳揉着手里的粗布帽子，嘟哝道：“别，别叫我博士啊，我还没，没进入学城呢…...”

菲尔伸手拍了一下小个子男人的肩头：“这一趟赚的，就够你的路费了。现在你们两个，跟我进城去拜见会长大人。”

“会长？”克里斯挑眉。

“我？”班纳抓紧了帽子。

菲尔无语地看着这两个家伙，叹口气“这次带的人里，最得力的就是玛利亚，她得留在这里看着那些蠢汉子，省得他们烤鱼烤肉的把我的船烧了，剩下的人里头，只有你们两个，看起来还斯文一些。”

克里斯抚了下自己乱翘的头发，班纳暗暗拽了拽皱巴巴的衣角。

菲尔把金丝编绣的绸缎礼盒递给大个子克里斯，对二人勾勾手指，迈步进城。

旧城门大大敞开，贵族老爷们的车马缓缓前行，形状各异的族徽家纹印在马鞍车辕之上，有商贩扯着侍从总管们的袖子兜售自己的货物，口沫横飞紫涨了脸孔的模样，让克里斯不由地怀念起绿眸少年的潇洒有余。

老实人的努力往往是徒劳，骗子的舌头却常常有收获。

一行三人挤过人群，爬上山坡，有华丽的二层院落在山坡下露出一角红光，女人们银铃般的笑容，让班纳好奇回眸。

菲尔回手扯住班纳的领口，低声道：“千万别，小子，如果让那些女人抓住了你，可是连藏在内裤边边儿的钱都会被骗走，离那些美丽的小鹌鹑们远一点儿吧，那不是你能消受的美人福喔。”

班纳愣了愣，恍然涨红了脸，低着头不敢再看。

克里斯瞥了一眼，贵族老爷们笑嘻嘻地走进去，也有人醉醺醺地走出来，不愧是君临第一的销魂屋。

三人脚步匆匆翻过蕾尼丝丘陵，来到维桑尼亚丘陵下时都已经疲惫不堪，所幸菲尔在一幢黑色的建筑前停驻了脚步。

“欢迎来到炼金术师公会，孩子们。”菲尔回头一笑，带头迈步攀上古老的台阶。

班纳微张嘴巴愣了一会儿，慌忙迈步紧跟，克里斯一言不发，双手捧着礼物紧随其后，目不斜视。

昏暗的长廊，让人看不清彼此的面目，披着长长袍子的术士们像是栖息在黑夜里的幽灵。

菲尔在门廊站定，摘下帽子行礼，恭敬道：“尊敬的会长大人，您忠诚的仆人菲尔*寇森请求与您会面。”

术士们的脚步声停了一停，这些隐藏在暗处的智者们，窸窸窣窣地走远，偌大的长廊仿佛只剩下了船商三人。

一簇火苗突然在远处亮起，有个年轻的声音遥遥唤道：顺着光，过来吧。

菲尔微笑行礼“是，大人。”说罢戴好帽子，迈步嘱咐道：”紧紧跟着我，什么也别碰，除非你想尝尝自己的手烤熟了是什么味道。”

班纳脸色惨白，诺诺道：“寇森先生，我，我们还是不进去了吧……”

菲尔*寇森停步回头，笑了：“想要做学士的人，怎么会畏惧炼金术的力量呢，你就不好奇，野火到底是什么？”

班纳的眼睛一亮，克里斯开口道：“这里还有野火？”

寇森点头，低声道：“君临的秘器就在这里，既然知道了，就多看，少说话。”

克里斯微微皱眉，班纳用力点头，三人谨慎地朝那火光走去。

长廊的尽头，有一个低矮的出口，狭窄的阶梯一直朝地下通去，三人对视一眼，决定让克里斯打头，班纳垫后，一行三人进入地下。

那光芒一直虚虚地亮在眼前，当你凝神时，却又看不清晰。

几乎走了一辈子那么长的台阶，狭窄的阶梯终于落在了宽阔的大厅里，仍旧是低矮的石壁，拱形的天花板，一点莹莹的火光悬在头顶，是这空旷大厅的唯一光源。

菲尔停住脚步，拽了拽身边的两个船工，躬身行礼道：“久疏问候了，大人可好？”

班纳和克里斯也跟着弯腰，才发现昏暗大厅的一侧，有个人盘膝坐在桌上。

那人一抬手：“不必客套，我要的东西可找到了？”

正是方才那个年轻的声音。

菲尔直起身，取过克里斯托着的锦盒，恭敬递上前去。

那人从桌上一跃而下，身手轻灵，棕袍飘起又落下，就到了三人眼前，他的面容也因为距离的拉近，终于清晰了起来。

克里斯抬头看了那少年一眼，便怔在原处。

少年丝毫不觉，伸手一扯，拉开锦盒的束带，轻轻地揭下盖子，瞧了一眼里头的东西，就笑了起来。

班纳抬眼一望，盒子里竟是一截巨型的骨头，虽看不出是哪个关节，也能猜到这野兽的体魄一定巨大无比。

“这就是了？”少年眉开眼笑问道。

“没错，这可是货真价实的龙骨。”寇森点头笑道。

班纳惊呼了一声，又急忙捂住嘴巴。

少年不以为意，摆手道;”没关系，没关系，这世道能看见一块真的龙骨实在难得，仔细瞧吧，然后这可就归我了，再想看也看不着了。”

没想到这位年轻的会长如此大方，班纳看了一眼寇森，寇森笑道：“既然会长应允，你就开开眼。”

班纳一喜，凑上前去仔细观看。

少年得意一笑，转而望着一边僵立的大胡子，扬扬下巴：“哎，那个大胡子，不想瞧个稀罕吗？”

克里斯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少年，喃喃道：“我正瞧着呢，这可真是……稀罕。”

少年一愣，寇森也转头看着他们。

年轻的会长扯下遮住大半脸孔的棕帽，露出清秀的五官和金色的短发，甩着帽子轻笑道：“你是说我？”

“放肆，克里斯，你小子是不是晕船了？快跟会长大人道歉，你知道不知道他是……”寇森慌忙去扯大胡子的袖角，低声呵斥道。

“他是拜拉席恩家的孩子。”克里斯轻声道。

少年的笑容凝在唇角，他微微皱起眉头：“……你是谁？”

“你父亲是谁？是巴基吗？巴恩斯*拜拉席恩？”克里斯并不回答，梦呓一般追问。

少年挥了一下袍袖，捏起手指，指尖倏地燃起一簇火苗。

寇森大惊失色，拽着愣在原地的班纳连退好几步，班纳手里还紧紧抱着那盒珍贵的龙骨。

“寇森，你带了什么人来，竟敢在公会这里提起罪人的名字？”少年红了眼眶，咬牙问道。

寇森连呼冤枉，跺脚道：“克里斯，你，你搞什么鬼？会长大人怎么会是拜拉席，咳咳，那个暴君的遗孽呢？”

克里斯皱眉：“拜拉席恩是风息堡的主人，抗击疯王的最大功臣，铁王座的继任者，怎么会成为暴虐君主？”

少年眯起眼睛，晃动手指，指尖的火苗瞬间暴涨他整个掌心“我是斯通家的约翰尼，野火秘技的继承者，并不是暴君的族人，你，先王的拥趸，报上名字！”

大胡子蓝色的眼睛在火光里忽明忽暗，让他整个人都不那么真实。

“我是斯蒂夫*拜拉席恩，风息堡曾经的继承人，新王巴恩斯的表兄，从风暴之海中复生的幽魂。”

 

……

 

临冬城厚重的大门缓缓而开，冰原狼的旗帜再度飘扬，居民商贩们欢呼眺望，却没见到城主的影子，连伯爵大人也没有回来。

只有一脸郁愤的贵族老爷们，拖着空空的行囊匆匆打马回府，好关起门来痛骂胡闹的城主。

为了一只残腿的狼崽子，我们的城主大人拖着北方的领主贵胄们，直奔北境长城，还说什么，只有真正的勇士才能跟随，气得那些决意回城的贵族们脸色发青，恨不得扯着城主的毛皮领子大吼：真正的勇士要去狼林游猎，比拼剑术，校武场练兵，而不是缩在帐篷里喝酒吃羊腿，搂着侍女逗狼崽子！

诅咒小史塔克冻死在长城的骂声从黑森林一直念到城外的荒野。

与此同时，托尼的骑兵团已经进驻最后壁炉城，北境最北端的贵族属地，领主是安柏家的伊万。

这个粗犷的北方汉子顶着一头油腻的黑发，裹着略显窄小的皮袍子，吊一根剔牙的草签，望着面前身材娇小的史塔克公爵大人，似乎有点无从下手。

小公爵仰着头，用那双大得过分的棕色眼眸望着他，伊万觉得如果自己拥抱一下他，这少年大概会骨折在自己怀里。

“咳咳。”斯坦伯爵干咳一声，拄着手杖上前两步“这位是安柏子爵的长子，伊万*安柏男爵，如今壁炉城是伊万领主执掌。伊万，这是史塔克公爵，临冬城的城主。”

伊万躬身，单手按压心口，瓮声瓮气道：“恭候多时了，城主大人。”

托尼笑眯眯地踮起脚，拍了拍伊万肌肉隆起的肩头“无需多礼，伊万老兄，快带我去看看你温暖的火炉，哎哟老天，这里天气真是要了我的小命。”

伊万侧身相让，引着城主一行人进入宴会厅，城主呵着手跳上上首最高大的椅子，拽起搭在椅子上的黑色熊皮裹住自己，整个人几乎消失在宽大的椅子深处。

托尼感慨着左望右看，一双蜜糖色的大眼睛灵活转动。

伊万坐在托尼下首，觉得这个漂亮的小城主活像一只雪原的猴子，他从未曾遇到过这样娇弱又活泼的生物，在这片最靠近长城的冻土，托尼的存在诡异的不合常理，让人想，捏住他细细的脖子……

安柏男爵的血腥想法掩在他微笑的眼睛后面，因为托尼放下盛满了热牛奶的杯子，从椅子上滑了下来。对于一个不甚高大的少年来说，伊万的椅子简直像是立放的一张床铺。

托尼拽着滑落的毛皮，一路拖行到大厅的边缘，安柏家的厨子丢下手里的锅勺，惊慌地跪伏在地。

伊万和斯坦跟在他身后，托尼抓起长长的铁勺，搅了搅锅里的食物，目光却落在燃烧的炉灶上。

“这就是壁炉城的由来吗？”

“虽然不及赫伦堡的百炉厅，但是十几个炉灶是有的。”伊万低声解说，生怕声音大了会把这大眼睛的小城主吓哭。

托尼饶有兴趣地推开架在灶上的平底浅锅，将长勺伸进烧得正旺的炉火里翻搅：“这宴会厅平日里也这么温暖么？十几个炉灶一起烧着？”

“这是供贵客们使用的场所，除非有宴会，否则这些炉灶，平日只有我一个人使用。”伊万低低地笑起来，黑发顺着他的肩头滑下来，遮住他半张脸孔，又被他笨拙地甩到脑后。

“哦？伊万大人也亲自下厨？”托尼转头，天真欣喜地看着伊万。

伊万脸色发红，笑道：“我怎么会做那等下人的活计，我用这炉灶制作武器和护具，大人请看。”粗犷的北方汉子回头，唰地从墙上抽出一把锋利的长剑。

贵族们发出一声惊呼，斯坦伯爵下意识地退后了几步，刚要开口呵斥伊万的无礼，托尼却兴冲冲凑了上去。

“大人看，这是我亲手锻造的宝剑，可以刺穿两张木盾。”伊万丝毫不觉僭越，得意地把长剑凑到城主面前。

罗迪把手放在腰侧的佩剑上，托尼则喜滋滋地接过那长剑，惊呼道：“喔，好重？这真是你自己做的？”

伊万越发得意，几乎要把那只大手搭在城主的肩头了，仔细给他讲解起锻造的技巧来，甚至亲自操起一根铁条，烧得通红，又拎起重锤砸了几下，把那铁条砸出个扁尖的形状来。

托尼双眼发光，甩开皮斗篷，挽起袖子也要试试。

罗迪迈前一步，却被斯坦伸手拦住，伯爵对卫队长一笑：“难得城主有了学习的劲头，何必阻拦呢？”

罗迪只能点头，皱眉站在一边。

托尼将略长的头发用一根衣带扎在脑后，抄起最小的锤子，朝着烧红的铁条重重砸去。

伊万拎过来一大桶冰水，放在炉灶旁边，破碎的冰块在水里摇晃起伏。

托尼砸扁一条，看了看，又抄起一边的铁钳用力弯折出一个小小的弧形，如此几次，再把这几个弧形的末端绕在一处，凝成柱形，放入冰水之中。

“呲啦”一声，热气升腾，托尼捞出凝固成形的铁模具，回头嘻嘻笑道：”斯坦叔叔，你瞧，这个给小呆做义肢如何，是不是比木制的好多了？“

斯坦怔在原地，伊万也瞪圆了眼睛，罗迪露出惊喜的笑容，大厅里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。

托尼高举的铁钳上，夹着一只初具雏形的小小狼足，每一个弧度都栩栩如生，恰到好处。

伯爵紧紧地捏着手杖，心跳在耳边咆哮，托尼的身影和记忆里霍华德的背影重合。

他的确是史塔克家的孩子，这该死的天赋，这该死的能力，这该死的血脉。

天才，而不自知。

托尼喜滋滋把冷却的铁狼足递给伊万，给这北方大汉讲小呆的遭遇，伊万则痴痴地捧着这奇迹般的艺术品，惊讶的看着托尼，双目流露出贪婪的光芒。

斯坦把伊万的神情看在眼里，心中一动。

人类的贪念和嫉妒，才是最可怕的武器，霍华德，无论是你，还是你的儿子，都不明白这一点。

……

君临城，红堡的侧门打开，衣着华丽的内宫总管对来客弯腰行礼，掩去一丝惊讶：“会长大人突然来访，可有要事？”

兜帽下露出一双湖蓝色的眼睛：“我来给国王陛下奉上一份厚礼。”

他带来的侍从放下一只巨大的木箱，里头似有活物，发出“咣咣”的撞击声。

总管一愣，微笑道：“敢问是…...”

神秘的会长低声道：“拜拉席恩家的余孽，史蒂夫公爵。”

 

（下章待续）

PS：终于，斯蒂夫出现啦！耶~

伊万*万科，钢铁侠2的那位鞭子反派，你猜到了吗？北方汉子，父子对史塔克家都有执念，一代传一代......

会长大人,咳咳，火焰的力量，相似的容貌，嗯~